在物质的世界中,不要消费自己

最初开始看斯里兰卡攻略的时候,第一眼看下来,我就说:“我要去坐海上火车。”我太爱《千与千寻》了,海上火车是怀这一颗粉丝的朝圣的心。

我们在正午的时候,去坐“海上火车”,车很空。

斯里兰卡的火车系统很发达,是平民百姓出行的交通工具。铁路已经修了很多年,在铁路的两边,已经陆陆续续的建了许多暗暗矮矮的房子,成村成片。

在内陆的山区,居住率不太高,铁路两边星星点点的小趴趴村落,是一种原生态的美。

可是到了海边,当村子连成了片,居住率密集之后,有非常巨大的实际性的问题是:脏!

垃圾以各种形态存在,成堆的,零散的,漂在水沟里,飞在沙滩上。在热带硕大无比的日头下,尘土飞杨的街道上,散发出各式各样的味道;混上每家配方不同的咖喱,别有风味。

所以“海上火车”在当地实景其实是这样的:

碧海蓝天被一堆一堆从建成那天就没有再保养过,或者本来就是为了临时搭小矮房子,剪得碎碎断断的。

唯有一段可以连成片的风景,是火车进入科伦坡市区以后,原住民被迁走了,小村子被清理掉了,整修后美丽的绿色草地和一望无际的碧海,真些有《千与千寻》的样子。在近两个小时的火车里,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吧。

无论对于一个社会还是对于一个人来说,“干净”都是比“新”,是更可以衡量发展水平的标准。

“新”的关键是一个经济问题,钱可以被创造,被累积。

可“干净”则是时间问题,要花时间清洗,维修和保养。时间不可以创造,更无法累积。

所以无论我们是否可以有效的把“时间”变现,时间永远都是比“钱”更珍贵的资源。

回国之后,我和很多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:

“为什么十几年的居民楼,在国内已经算是老楼?从外面看已经锈迹斑斑,从里面看,楼道里墙皮脱落,脚印一篇,老旧不堪?”

我听到的答案大概分几种:

1,国内的建筑质量和水平,和国外没法比。

2,国内的邻居素质和国外没法比。

3,我把房子里面搞好就行了,家以外的部分,跟我没关系。

在法国时,我曾经替朋友去参加过一次“年度房东物业大会”。两栋过去的石头楼一共五十几户业主,预计两小时的大会,延续了七个小时才结束。

物业列出的所有提案中,仅通过了一项决议,就是共同集资重修楼顶。

修楼顶是件很贵的工程,工程款要按照居住面积每户均摊。连我朋友仅有十几平房的小房子,都要付一千多欧元。

房东们对于选择哪家装修公司,哪种装修方案,到底用什么材料吵成一团,但是修还是不修,却是从一开始达成共识的决定。其实他们的楼顶没有漏,只不过是到了翻修年限而已。

修机器比买机器难;改一件衣服,要比重新做难;老房子翻修,比炸平重建难……就算我没有素质的邻居再讨厌,一起把楼保养的好一点,无论住还是卖掉,都是对我自己更有利。

这不是素质的问题,这是一种计算方法问题。

很多第一次去法国或者去欧洲的人,都非常惊叹于他们对于古老的事物的保护和修缮。

尤其是法国很多的老石头房子,几百年了,橡木雕花的木楼梯已经被时光磨的闪闪发亮,温润如玉;笼子一样的小电梯,还上上下下,忒给力;勤于保养的老东西,要是新东西更有质感。“贼光”还是“宝光”,差得就是中间那些流淌是时光。

有个朋友给我们讲过,他们公司的4S店接到一宗投诉。

这个客户为了“保护”自己的新车,新车上面贴的那一层塑料纸一直没有撕去。他在南方,又是夏天,高温酷暑,有非常大的湿度。几个月后,有部分的塑料纸自己掉了,还有一些活活的粘化在汽车外壳上面,无法揭去。整个车像是得了癞头病,斑斑驳驳的丑。

我家卢先生到了国内之后,曾经开玩笑着说:中国是最喜欢带“套”的国家。

遥控、电脑、键盘、护照、银行卡、汽车,甚至桌子、洗衣机、电冰箱,没有什么不能被放进一个塑料套里。可是保养之所以难,就是没有什么一劳永逸快速便捷的方式。

说实话,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,有规律的拆洗电视遥控套的人。偶然拆掉换新,总会吓自已一大跳,居然这么脏,我都不知道。

保养难在要日日时时,每一次都要小心;而且要有规律的,不间断的维修,一点一滴花的都是时间和心意。

保养不是把这个东西包起来完事,保养是把这个东西调整到最佳使用状态,并匀速保持。

2013年8月我换了苹果5的手机,同年10月卢先生换了5s。我现在的6s也已经行动缓慢,时常关机加黑屏。可是到现在,卢先生一直在用他的5s。

已经用了4年的5s,不可能铮新发亮,但是如果不用放大镜,看不到划痕,伤疤,四个角都是圆圆地一如最初的样子,系统跑起来比我的6s快。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。

和物件的价值比起来,你对于物件的态度,才能体现出你的阶级。”

这就是法国人的信念,钱不能让你改变自己的阶级,但是保养可以。因为爱惜和保养是一种精神,更是一种执念。

活在这个消费的社会,人越活越浮躁,越活越焦虑。我们越想拥有,却越被物化,渐渐地,我们成为了物的奴隶。

我们越来越有钱,我们越来越有消费能力,可以一掷千金,把世界都买下来。然而钱在一点点吞噬着我们的意识,让我们以为钱可以拯救世界,拯救一切。

我亲眼见到,有年轻的父母指着在摔IPAD的小朋友,给朋友说:“两年里,这是第三个IPAD了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没有觉得心疼的懊恼,反而满脸都是我买的起的炫耀。

我亲眼见到,买了一屋子的奢侈品的女人,大手一挥的都堆在地上,变成了满都是毛的喵星人的玩具。

我亲眼见到,相恋三年的情侣,新婚闪离。比起双方让步,有效沟通来说,扔掉乱七八糟的前尘往事,门关上,轻松上路更容易。

……

在物欲面前,我们抛弃了爱惜,选择了消耗。为了追逐消耗,我们只能拼命,透支生命,透支人生,然而拥有越多;幸福感越低。

我们拼命去消费,无论是最便宜,最昂贵,性价比最高,还是最稀有,所有的消费,都不只不过是在消费自己。其实对于人生来说,爱惜真的不是为了省什么,而是为了爱惜自己。

人生总是过于匆忙,膨胀着越来越多的欲望,与其消费自己,不如爱惜自己。

一花一木,一草一石,爱人孩子,父母朋友,每件事物,都值得让我们爱惜,其中最重要的是,自己